這世間一切 都很美好
清晨中夾著露水的青草香
那如曠世幽遠卻近在窗臺的鳥語
柏油馬路兩旁盛開著的滿樹繁華
車水馬龍中照亮歸途的暖燈
能看到花紅草綠
能聽到鶯聲燕語
能感受哀樂悲喜
你知道 這本就與生俱來
但你何嘗知道
有一個人 為了你的生
是如何賭上了余生性命
她的名字叫：
媽媽
“我媽媽是一個超人媽媽！”
來源：繪本《我媽媽》
#寫給孩子的一封信#
▽
那是周六的晚上，媽媽突然感覺胸口很痛，你爸爸把我送到北京大學深圳醫院急診科后，很多醫生叔叔圍著我，媽媽只記得吃了藥之后疼痛感漸漸減輕了。
當時我以為可以出院了，可是我沒有……
我被推進了心臟彩超室，躺在床上極力想看清屏幕上的影像圖，但是那對于我來說像極了一張抽象的藝術畫，檢查結束后我生平第一次聽到“主動脈夾層”這5個字。
后來我看到你爸爸又快速在檢查單上簽了字，然后我又被推進CT檢查室。當針扎進手臂，一股暖流穿透身體。
我以為自己很堅強，可是我沒有……
患者CT影像圖
當時我就止不住地哭起來，我以為你“掉了”，從此就要失去你。
后來你爸爸伏在我床前，溫柔地握著我的手：“醫生說了，孩子沒事，放心，但是咱們要做一個小手術，做完手術我們就可以跟寶寶一起回家了。”
寶寶你已經6個多月大了呀，做手術怎么可能沒有影響呢？媽媽想要你！不能失去你！想起你蜷縮在媽媽肚子里可愛的模樣，我的淚又像絕了堤似的往下流。
圖片來源：soogif
后來我偷偷聽到醫生跟你爸爸在門外說：“手術中心臟停跳、低血壓、低體溫對保護媽媽的臟器有利，卻更容易把腹中的胎兒置于死亡邊緣。主動脈夾層合并妊娠，母嬰均存活的成功率不足1%。”
我以為他們會放棄你，可是他們沒有……
手術很成功，我不知道醫生叔叔們有多努力，才把你救下來，為我們家創造了這1%的奇跡，只知道你爸爸后來跟我說：“醫生們做了整整一個通宵的手術。”
我以為你平安邁過了這個大坎，可是你沒有……
4天后，媽媽還躺在心外科的ICU病房，突然床邊的警報器響起，醫生跑進來：“孩子有危險，必須馬上剖腹產。”
我身上插滿各種儀器的管子，動彈不得，無法言語，但心里卻無比堅定，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拼命點頭。
我以為我會哭，可是我沒有……
主動脈夾層手術中
我從未像那一刻一樣那么勇敢，醫生推著手術床奔馳在走廊，我感覺自己快要飛起來，卻在心里默念：媽媽要加油，一定要保護好你！
終于，你來到了媽媽身邊。謝謝你，給了我一個母親的身份！
哪怕用我4500ml血為代價，哪怕用失去整個子宮為代價，哪怕這9個月以來，我們一家三口幾乎每天都在家和醫院之間來回奔波，但只要你活著，就是媽媽最大的力量！
媽媽知道，我們一定可以樂觀積極地一起生活一起成長。
圖片來源：網絡
經歷過4次流產、1次剖宮產、1次引產，這是我第7次懷孕。
你不知道感受到你這個小生命的時候，媽媽有多開心，但或許是經歷過無數次失去的陰影，媽媽心里一直惴惴不安，直到你四個月大，我去抽羊水做了檢查，當聽到醫生說：“恭喜你，寶寶一切都很好。”
我以為這一次，媽媽終于可以保住你，可是，我沒有……
你5個多月大的時候，媽媽做了三維彩超，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再普通不過的一個檢查，對媽媽來說，卻是晴天霹靂。這次上天給我的考驗是：宮頸口開放。
我的心一下子就沉入了谷底，我無數次爬出來的深淵，再一次向我張開了血盆大口。宮頸口開放意味著什么？隨時都可能流產。
我以為我會放棄，可是我沒有……
強忍淚水，跟醫生說：“我要保胎！”四個字，擲地有聲。醫生叔叔拗不過我，他壓上一個醫生的名聲，成全了我這個母親的心愿，為我做了環扎術，縫在宮頸口一根根的線，托住了你幼小又脆弱的身體，也托住了我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的希望。
后來的幾天，身體一直無異樣，媽媽出院了。我以為幸運之神還是眷顧我，可是它沒有……
第一次保胎后的幾天，我突發宮縮，緊急入院，但媽媽還沒有堅持到最后一刻，怎么會放棄？于是踏上第二次保胎的路，藥有多苦，針有多痛，宮縮有多強，只要你還在，就是流淌在媽媽身體里和心里的一股甘泉。
誰曾想到了第5天，我的心率已經到了130次/分，是正常人的兩倍，每3-4分鐘一次宮縮。你爸爸的手都被我掐青，醫生苦口婆心地勸：“再保下去你可能會心衰的！而且萬一宮頸撕裂，不但保不住孩子，你以后有可能失去生育能力，甚至大出血，必須馬上停止保胎……”點頭的那一刻，我的心被撕碎。
這一次，我以為你真的要走了，可是你沒有……
停了藥解了線，躺在病床上閉著眼，努力想睡著不去想你，卻聽見你爸爸輕聲跟醫生叔叔說：“謝謝您，我們知道您已經盡力了，別看我老婆表面很樂觀，其實她有輕微的抑郁癥，她真的太想要這個小孩了……”
我的眼淚刷地一下就流下來。但沒想到停止保胎后，媽媽的情況竟然在慢慢好轉，你也舍不得媽媽對嗎？我喜出望外，第三次向醫生提出保胎。
我以為你留下來了，可是你沒有……
圖片來源：電影《羅馬》
第三次保胎的第二天，你還是走了，血突然把床單染紅，這一切發生得那么突然，甚至都來不及打上麻醉，我就被推進手術室，進行緊急刮宮，我那么痛、那么清醒，感受著你一點點從我身體里消失……
我知道，你帶著媽媽的愛，飛向了天堂……
那一天，你從媽媽的身體里面出來后，我以為可以睜眼看看你，摸摸你柔軟的小身體，可是我沒有……
圖片來源：紀錄片《生門》片段
沒有任何預兆，突發羊水栓塞。
被緊急轉送到北大深圳醫院時，在救護車上，我模糊的意識里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疼痛，只知道下身一片潮濕，淌出的溫熱的血暖著我漸漸冰冷的身體。我費力睜開眼，看見手上扎著的針，還有針眼旁，源源不斷滲出的淡紅色血液……
車停穩，門打開，確切地說，像是被撞開，我隱約聽見等在門口的醫生喊：“快！綠色通道！凝血功能已經完全崩潰了……”
我以為從此就要和你永別，可是還沒有……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，聽見有人在我耳旁輕聲說：“輸了1萬多毫升的血，相當于將近3個成年人全身的血量，生命體征總算維持住了，實在不容易，一定要時刻關注……”
我以為我可以見上你一眼了，可是我沒有……
圖片來源：紀錄片《生門》片段
昏昏沉沉睡過去，沒想到這一睡，我就再也沒有醒過來……植物人這三個字，對我們一家來說，太沉重了。
可是，我知道，我都知道……
我知道，爺爺奶奶把你放在媽媽身上時，你趴在媽媽身上喝奶，小小的嘴，用力地吮吸，那是生的欲望。
你每一次張嘴，每一次用力，都在說愛我，對嗎？可是我卻不能說愛你，不能擁抱你，不能看著你長大，你還沒有滿月呀……
圖片來源：soogif
我知道，每天你姐姐放學后，都來陪媽媽聊天，幫媽媽擦身體，給媽媽喂流食，然后自己去打飯在媽媽床邊一口口地，吞下生活給的磨練和苦難。
你長大后要像姐姐一樣堅強。媽媽不能為她擋風遮雨，是一輩子的遺憾，你姐姐才10歲啊……
我知道，每天你外公外婆都輪流在媽媽床邊照料，彌漫著肉香的是我的流食，寡淡的白饅頭面香是他們的三餐。
生我養我的爸爸媽媽，佝僂著身軀，被生活的重擔壓垮，卻依然放不下對一個女兒的愛和惦念，他們已經60多歲了啊……
在180多個日日夜夜的相守和陪伴后，媽媽還是走了，走得很安心，因為我知道，你會替媽媽，努力地活下去……
宋代詞人李清照的《武陵春·春晚》中
有一句詞是這樣寫的：
“物是人非事事休”
我想白話版的解讀或許是：
日月星辰還在
山川河流還在
花香鳥語還在
唯獨，你不在
……
那這一切美好于我 意義何在？
但愿這人世間所有與母親的遇見
再無意外的離散
注：文中故事均來源于真實案例，為保護患者隱私，均加以改編
特別鳴謝本期特邀訪談嘉賓：北京大學深圳醫院 心外科任明明、婦產科鐘世林、公共衛生醫師田懷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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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源：北京大學深圳醫院服務號